本帖最后由 天堂 于 2022-4-1 18:34 编辑
《庄子·外篇·天地》(3): < 语聊整理,不当处请直言斧正 >
“黄帝游乎赤水之北,登乎昆仑之丘而南望。还归,遗其玄珠。使知索之而不得,使离朱索之而不得,使吃诟索之而不得也。乃使象罔,象罔得之。黄帝曰:“异哉,象罔乃可以得之乎?”
尧之师曰许由,许由之师曰齧缺,齧缺之师曰王倪,王倪之师曰被衣。尧问于许由曰:“齧缺可以配天乎?吾藉王倪以要之。”许由曰:“殆哉,圾乎天下!齧缺之为人也,聪明睿知,给数以敏,其性过人,而又乃以人受天。彼审乎禁过,而不知过之所由生。与之配天乎?彼且乘人而无天。方且本身而异形,方且尊知而火驰,方且为绪使,方且为物絯,方且四顾而物应,方且应众宜,方且与物化而未始有恒。夫何足以配天乎!虽然,有族有祖,可以为众父而不可以为众父父。治,乱之率也,北面之祸也,南面之贼也。”
[讲解]
这一节有两个小节合而成一的,第一节内容大概说的就是:黄帝在赤水的北岸游玩,登上了昆仑山巅,向南观望,不久返回而失落玄珠。这些故事实际上都是一种暗喻。赤,指的就是心火;水,指的是肾水。赤水说的就是肾水和心火之间的这种游玩,相当于我们所说的在内心世界里面的内观。昆仑山指的是身体的整个形态,我们人就像巍巍昆仑一样。为什么要向南观望呢?南方属火,向南是带来生机的一个基本趋势。就像我们在经过青藏高原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因为那个地方的雨水可能比其他地方都要少一些,因为昆仑山脉以及其他的一些山脉把南方的湿气阻挡死了。南望,望的是一种生机。但是返回的时候又失落了玄珠。这个玄珠到底是什么东西呢?是说很珍贵的一种存在,就像我们人一样,活着一辈子不一定能够找到这个珍贵的存在。
第二节内容大概是说:失去了玄珠,就去派(知)智者去寻找,然后派善于明察的离朱去寻找,然后派善于闻声辨言的吃诟去寻找,都没有找到。于是让象罔去寻找(,象罔找到了)。“象罔”实际上就是比喻无智无视无闻的、无为的,主要是无为来概括这个意思比较准确一些。“象”,就像我们说“相”的这个意义一样。“罔”就像是一种掩盖或者转移、虚妄这些简单的概念代表。“象”“罔”组合这一块相当于“无为无相”这样一个基本的意思。
所以这个基本的意识里面就带有这样一个结论:失道而复得靠地是“象罔”,也就是不要太着相,太着相就不可以得这个道。不可以智得是因为人智是后天所踞,同时在这里面还有一个意思,就是在人的生命形态里面无论是赤也好、水也好,或者是北边也好,当然这个赤水不是贵州的那个赤水,它指的是我们身体内部的一种时空状态。所以我们人有时候不内观的时候,不像古人这样去思考的时候,我们可能(也就)没有能够把生命的真实意义了解清楚,所以说玩物丧志,娱情失道。在今天我们所面对的社会形态里面,人们的娱乐精神还是比较很丰富的,玩物丧志的这一面那当然是比较多,像这些情况我们都是需要去了解和理解的。
上一节(《天地》第二节)庄子描述了一个基本类型,这个基本类型就是真人的模样。
真人模样第一点是“王德”,就是他(真人)想做到的是在德的上面能够超过老百姓或者超过众生。
第二点就叫“素逝”,就是他远离人群,远离干扰。
第三点“立本通神”,就是立于本源,立于人或者万事万物的本源能够通神达道。
第四点“心出物采”,他知道了“心出物采”这个原理以后,他肯定会采取无为的方式“存形穷生,立德明道”。
第五点“视冥听无”,作为“看”来说他看见的是人们看不见的;对于“听”来说他也是听到从无声处(的声音),就像鲁迅先生写的“从无声处听惊雷”一样,人们的内心有一种语言,它在思考在表达,做为具有圣听之人的这些圣者来说,他肯定能够“视冥听无”。
第六点“见晓闻和”,能够看到事物的苗头,同时也能够知道怎样去调和它。
第七点“万物与接”,万物争相与其互相沟通。
第八点“居无供求”,你只要有需要,他就会自动地反应。
第九点“总领归宿”,替天行道而无存私焉。
上一节庄子在介绍这些真人的模样,这一节庄子通过黄帝失去了所谓的玄珠(他没有说是宝珠或者是别的什么珍珠,而说是玄珠),(阐述了)玄珠代表的可能是一个不能用我们普通人的视觉或者理解去判断的一个珍宝。
“尧之师曰许由,许由之师曰齧缺,齧缺之师曰王倪,王倪之师曰被衣......”,这个过程是在介绍尧和其师许由之间的一种对话,尧想让位,把国家管理权让给齧缺。尧就问于许由曰:“齧缺可以配天乎?吾藉王倪以要之。” 齧缺可以配做这个位置吗?这里(先把他们的)关系先介绍了一遍,齧缺是许由的师父,许由又是尧的师父。尧为什么不让许由来做这个位置呢?因为原来他让过这个位置,许由不答应。在庄子的相关文章里面都已经说过(《庄子.逍遥游》尧让天下于许由),现在许由又被第二次问(这个问题),“齧缺可以配天乎” 齧缺可以配做这个位置吗?“吾藉王倪以要之”我向借助他的老师王倪去邀请他,他会不会答应呢?
先给大家把(白话文翻译)的文字大约介绍一下。
“尧问许由说:‘齧缺可以做天子吗?我想借助于他的老师来请他做天子。’许由说:‘恐怕天下也就危险了!齧缺这个人的为人,耳聪目明智慧超群,行动办事快捷机敏,他天赋过人,而且竟然用人为的心智去对应并调合自然的禀赋。他明了该怎样禁止过失,不过他并不知晓过失产生的原因。让他做天子吗?’” (白话文的翻译)里面可以这样说,有褒、有贬,作为他的师父,他为什么这样去说呢?可见在这个地方后人在翻译许由对齧缺的结论的时候,并没有理解这个结论的本意,没有翻译清楚它的本意。
“他将借助于人为而抛弃天然,将会把自身看作万物归向的中心而着意改变万物固有的形迹,将会尊崇才智而急急忙忙地为求知和驭物奔走驰逐,将会被细末的琐事所役使” (白话文的翻译)这句是比较客观的,因为当过皇帝肯定是这样。
“将会被外物所拘束,将会环顾四方,目不暇接地跟外物应接,将会应接万物而又奢求处处合宜,将会参预万物的变化而从不曾有什么定准。那样的人怎么能够做天子呢?” (白话文的翻译者)他怎么知道齧缺就是这样个人呢?如果齧缺是这样的人的话,那么齧缺能够做许由的老师吗?肯定做不了,因为许由都知道他师父有这么多的缺点、这么多的问题。可想而知后人在翻译这一段文字的时候,可能出现了一个极大的错误,这个错误到底表现在哪个方面呢?我们现在不做分析,只是说拿出来给大家一个参考。
我们的翻译就简单一点,不搞得非常复杂。“许由曰:‘殆哉,圾乎天下!’”,你这个说法和要求,你想请齧缺来坐你的位置这个想法使天下岌岌可危了。为什么呢?因为“齧缺之为人也”齧缺的为人,“聪明睿知”他很聪明,“给数以敏” 非常灵敏的去反映客观存在,“其性过人”他对本来的一面要求非常严格,不像我们现代人一般对本性的要求并不高,而对知识的要求却非常高。 “而又乃以人受天”像这样的人你竟然要他去受你这个天下。他到底是怎么样一种状态呢?“彼审乎禁过,而不知过之所由生”他知道怎么样去判断对错,但是他又不知道这个错误的由来。“与之配天乎?”像这样一种行为,他能够与天子的这个位置相相配吗?简单说语境的背景说:您坐在这个位置坐挺好的,你为什么说是东想西想呢?如果东想西想的话,那么这个天下就岌岌可危了。齧缺这个人尽管他很灵敏,他对其本性的要求非常严格,但是他并不适合做天子这些事,为什么呢?因为“彼审乎禁过,而不知过之所由生”,他对过错知道的非常清楚,但是他从来不去追索这个过错的来源。因为在他的境界里面、在他生成的环境里面,他是从整体上去考虑的是没有分别的,没有对、错的分别,并不是说他不知道这个对和错的由来。所以说你让他去处理这个事的话,他就可能按照另外一种方式去处理了,这个天下是不是很危险呢?“彼且乘人而无天”,大家注意,我们把这句话改了一下,就是他借助于人而心里没有更大的规则,他只以人为规则。就像我们现在“以人为本”的提法一样。因为他的存在也就是圣人把自己的信号或者自己存在放在众人之内,而不是放在众人之外,不是高人一等。没有天是什么意思呢?就是说他以老百姓为天,在中国道家思想里面这一直都是非常重要的一个点,就是“以民为天”这个思想是非常重要的,我们今天从这一点出发去这样翻译是有这个根据的。
后面是一连续的七个“方且”,“方且”可以理解为“而且”“并且”这样一个语气词或者是副词,以肯定后面的一种结论。
第一个“方且”,“方且本身而异形”,他(齧缺)自己本身有其自然的形态,但是在另外一个方面他又不同于常形。这就回到老子的论点里面去了,“外其身而身存”,就是说修炼者特别是他这样修到极高境界的人,许由都已经是尧的老师了,那许由的师父齧缺,他是不是水平比许由低呢?他肯定不会比许由低,他只会比许由高。高到什么样程度呢?就是“本身而异形”,他能够做到外其身了。
第二个“方且”,“方且尊知而火驰”,而且他能够尊重自己所获得的这个结论、或者知见、或者对道姓的一种认知,所以结果是只要出现了任何事情,他都会按照自己对道路性的理解,非常火速地去处理它。也就是有了理论以后,他能够迅速地和自己实践相结合起来,而不会有任何的犹豫或者间隔。
第三个“方且”,“方且为绪使”,绪,细末的意思,就是他都能够把握世界上非常细微的这样一个存在。绪是世界的毫末,这又回到老子的道德经里面去了。无论有多少的细微之处,他都能够毫无遗漏地去作为,这个“使”就称为作为。
第四个“方且”,“方且为物絯”,絯,维系的意思,他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过去有这种潜在的含义在这里面。物絯就是维系整化。
刚才“绪使”这个意思里面就是说“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说的就是他作为的一面,表面上看起来是无为的,但实际上他是从细微的角度开始做准备的。这个准备是什么样子呢?“本身而异形”,就是他有外其身的这一面来做、来完成的,而不是像我们想的那样以一人之身做万人之事。就像过去人所说的“天子日理万机”,怎么可能呢?不可能的,不知道他有多少人为他打理,给他做秘书。
第五个“方且”,“方且四顾而物应”,四方有形、反应有根,就是他这个状态就像是“物应”的一种根源一样。过去我们曾经说到响应的原则实际上就是以神的需求为基本要素,所以只要当他在那个地方在观察世界的时候,世界所有的信息都要向他这个地方来进行交换和循环。
第六个“方且”,“方且应众宜”,他是给众人或者众多的百姓或者是众多的信号一种有利于发展的趋势,这在老子的《道德经》里面也可以找到相应的根源,“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这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第七个“方且”,“方且与物化而未始有恒”,他已经掌握了物化的客观规律,掌握了造化的基本法则,但是他从来不把这个东西固定下来,他从来不去固定这所谓的存在。这就说明他已经在运作这个客观的天下了。
“夫何足以配天乎!”,他又怎么会让自己去做这个天子的位置呢?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这里面说起来是一种正面的表达,但实际上背后有一种意思就是,你看,你看,现在我不接你的位置嘛,你又要把我的老师拉进来。我说的这一番话,你听懂了没有呢?尽管你是个天子,但你也不一定理解我说的这个意思。我们大家都知道一般在人世之间说话说到非常无奈的时候、无可奈何的时候,特别是对天子这样的人,你说你跟他说话是不是要小心翼翼呢?小心翼翼里面是什么样的一种表达方式呢?就是褒贬不一,你根本就不知道他在褒还是贬,但实际上他刚才已经说了,说起来是褒,但实际上是贬。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你听起来像贬,但是你实际的进入那个状态以后就是褒,就是这样一个状态。这就是足以当尧之老师的许由,他所表达的一种技巧。
“虽然,有族有祖,可以为众父而不可以为众父父”,“可以为众父”,可以起到统领自己特定的思想圈子的作用。“不可以为众父父”,不可以为国君。父父就是为国君,就是把各个民族、各个小圈子都统一成为国家这个意义上的一个整体,这是这就称之“为众父父”。所以他(许由)下个结论,他说“治,乱之率也,北面之祸也,南面之贼也”,他跟尧在说这番话的时候,那岂不是在说你治理天下下就是一种乱的表率或者掀起的因果。如果是这样说的话,那岂不是尧对许由这句话非常不理解,甚至会产生怀疑吗?为什么这样说呢?就是作为天子来说,治理天下是正常的一种行为,他(许由)肯定不会说你(尧)治理天下就是搞乱天下的表率或者是掀因,然后“北面之祸也,南面之贼也”,那样说的话估计尧肯定是不会高兴的。因为事物是一体两面,在这个地方也如此的把这个两面性就给大家揭示出来,希望大家能够这样去思考,不要把思想局限在非常唯一性的那个方面,世界上它唯一,但是作为我们来说求证的方法不一定要唯一,要多重的角度去理解真理的由来,同时要多重的角度去证明它,这样它才是能够放之四海而皆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