骥路山庄·4· 茶室里的刀枪剑戟

    小友磬竹来电话了，说他决定不离开骥路山庄，原因就是昨天茶室的刀枪剑戟：

    天越来越黑了，客人们已经在茶室聊半天了，怪客人没有来，应该不会来了，小友终于放下心来仔细煮茶。和蔼的客人也没来，让人有点小小的失望，不过洒脱的女客人和开朗的女伴来了，和几个客人天南海北愉快地聊着。门开了，又一位客人走进了茶室，小友吓了一跳，定神一看原来是位穿着宽松对襟的胖客人踱着步皱着眉找了个座位坐下来，小友安了心上前安置茶杯斟上煮好的茶，感觉胖客人心情很深重。

    “昨天看到一个小屁孩，站在妈妈的电车前面都能睡着，她妈妈担心啊，在红绿灯等待处怎么拍都拍不醒。孩子的的睡眠是听自然的”
    “确实看到过站着能睡着的小孩子，想睡就睡”

     “我经常坐着睡了，要不就是醒了，不知啥时候躺下睡了”，胖客人试着加入聊天。等了一下，胖客人又说“再睡境之前，可证空，就是证不了这个，哪个道友给指点一下？”， 胖客人举起刚才用茶水在纸巾上画了一个圈，圈中心有个点⊙。

    “每个人到他特定的情况就能站着睡觉，我看到过很多大人站着睡的不会倒”
    “嗯，估计练功之人。”
    “念佛累了不知不觉站睡着了，醒了接着念。好多人养成了这习惯。”

     好像大家没有注意到胖客人说的什么，见没有人搭话，胖客人提高声音又问：“这个证不了？？？”，脸上露出了焦急的样子。

     对面一位留着络腮胡子的客人发现了胖客人的着急，笑着说：“要证它很容易，但是要你先把它用白话文解释一下，因为这个图形大概有十万八千个解释，每个都不同，所以要你先要说明白你想证的是哪一个才行。”，小友猜他是故意的，因为有一种玩耍的诡异从他脸上划过。

    胖客人见有人搭了话，想了想清了清嗓子说：“这个，道家叫元神，这个点·就是真意，佛家是明心见性，没证得这个，就是盲修瞎练，证得这个，才是开始、入门……否则只有大理论，没有实际功夫。没练出元神，就是用识神，就是处在后天，永不能返先天，一切是徒劳。”，停了一下又说：“一肚子大理论。”，小友觉得他是在说自己。

     大家开始注意到胖客人。“你说的对”，“有道理”，有几个客人表示了赞同。

    “大家说说：谁练出元神了？怎么练出来的？需要多久时间？”，胖客人说。

     胡子客人歪着脑袋看着胖客人，胖客人脸上阴晴不定，有一种欢喜又有一种伤感，小友也觉得很奇怪。接下来的事让小友觉得匪夷所思。

    “读书不认真，听故事听一半就跑了，这个就叫瞎修。守着自己的认为听不进别人的劝解叫盲练。”，胡子客人开始说话了，“当初传说黄龙禅师给吕洞宾画个圈点个点，只是不懂的人看上去高深莫测，懂的人说多此一举。后人还以为这是什么真东西，拿捏着撒不了手，到处炫耀。”

    胖客人说：“可能还说：真妄本一体，青青翠竹,尽是法身;郁郁黄花,无非般若。大道至简至朴，实际证不了元神，一切徒劳。”
    “标准的拾人牙慧还能说点别人的道理傍身，不标准的连别人的话都没听清，但是跑得飞快，好像飞机快飞了再也追不上了”，胡子客人说。

     “元神是练出来的的吗？”,“出了元神的估计不会理会你这个话题”,几个客人想插话，但是已经插不进去了。

    “练出元神，神就能看到元气、元精，就能精气神合一，成就内丹，然后炸丹，打开全身，人天合一。”胖客人刚说完，胡子客人紧接着说：“抱着两本丹经以为我都明白了，所以怪老天我咋还是凡夫，忘了看丹经封皮写着——逗你玩”。

    “又说：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
    “别人的话你都不听，还想听真传”

    “又说：元神不是练出，是悟出。”
    “所以笑话连出，圣人刚刚走过”

    “又说：佛教元无悟，终生本不迷。平时用心处，即是此菩提！”
    “你就以为今天买一斤白菜就对了，回家安心等元神。岁月蹉跎，不要让自己误了自己”

    “禅宗又有：棒喝激发，或者师父当下点出，然后悟后起修，保任。”
    “夸夸奇谈，只是因为自己认字，不是可怜可怜”

    “大道就是不管生死，或者没有生死之分。长生不死或者成仙是小道。”
    “此梦不醒回家依然大梦不觉，只问梦里为啥没有元神”

    “又说：修、悟是船，不能老在船上，得从船上跳下，才能到达彼岸。”
    “泥里打滚还想跳上三跳，真乃英雄”

    “我感觉是学，修，悟，三者是一体的”“到了彼岸，才能下船，中途下船，可想而知”，又有客人想插话，显然似乎只是做了备注。

    “又说：元神在下，识神在上，元神为本，识神为用，意识活动就是元神的运用。”
    “噫，梦里快活！”

    “又说：做梦是出阴神。”
    “只怪我老猪皮糙肉厚经得起琢磨，这不有阴神玩了。”

    “又说：抛掉理论、书籍，抛掉一切，连抛掉也抛掉，这时还隔一重山。”
    “噗通，无底洞里垒书台。”

    “难！难！”
    “当然难！只怕你误了今生，不见天。”

    “又说：就是平常心。”
    “唉！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其实很好，不用操心我未学不说炼！”

    “说那么多把自己说糊涂了没”，“屁话”，“给我一根棍子”，可能被紧张的气氛感染了，两个年轻的客人快跳起来了。

     “元神是水，识神是波浪。又说……”胖客人还在自顾自地说，“又说：难得糊涂，”

     胡子客人却笑了，“同样的东西反反复复玩来玩去又有何用？不用可惜了饭后散步。”

     “又说：大疑大悟，不疑不悟。”“又说：不可说，不可说。”，胖客人似乎余兴未减。
     胡子客人笑着说：“如果这样还看不见自己的模样，有谁能帮你呢？”

    “怎么才算妙！”，胖客人还在说。
    “无可救药就妙了”，胡子客人笑着。

    “还要去聪敏，变糊涂。更要心死而神活。不说了。悟悟吧！！”胖客人看上去很高兴，似乎忘了刚才是自己满面愁容。

    “都是屁话”“看人家怎么说的就能悟了？！”年轻的客人终于插上嘴了。

    “都是祖师说的。悟了哪有说自己悟的。”胖客人答到。

    “所以祖师说了屁话！对觉悟不见得有什么帮助，反而容易成为某些人的障碍。”，年轻的客人说。

    “真传一句话”，胖客人说。

    “真传都不用说话”，年轻的客人说。

    “禅宗不立文字，禅宗说的最多。”，胖客人显然得意。

    “所以说的都是屁话”，年轻的客人有些着急。

    “屁话变香就差不多了......”，胖客人很高兴的样子。

    “可惜一番热情，却是块自娱自乐的顽石，回家好好想想你老婆比祖师强多了”，胡子客人打断了胖客人的话，向他拱了拱手笑着：“哈哈哈，好吧，祝好梦”。这是逐客令吗？在茶室？小友开始怀疑人生了。

     然而更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胖客人站起身也拱了拱手，一言不发，晃着膀子用他特有的步伐踱出了茶室，小友看着胖客人的背影，想起动画片里赤脚大仙就是这样走路的。

     直到看不见胖客人，小友还有种惊魂未定的感觉。“原来你说话也这么带劲啊”，那位开朗的女伴的话仿佛是天外之音安抚着小友的情绪。

    “你没事提人家媳妇干嘛”，开朗的女伴问胡子客人。

    “那是因为他媳妇可以揪着耳朵让他去扫地啊”，胡子客人眨了眨眼睛笑着说。他举起茶杯仿佛是拿着酒杯在空中划了一圈向大家示意然后一口喝完，意思是打扰大家了。

     一个客人敲了下茶几上精致的小鼓，吟起诗来，“步履偏偏胖师兄，一番言语惹众讥。闻道原有上中下，如如不动即菩提。”，“粪中有道话短长，大道不离阴与阳。了得心死神活意，纵然是屁亦闻香。”咚，咚，咚咚咚，咚......小友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觉得应该是很高深的。

      茶室静了下来，胡子客人也安静的坐在那里，小鼓的余音渐渐地消失在空气中弥漫的茶香里，胡子客人突然感慨起来：“人对自己面貌的不认识，不是因为现实中没有镜子，而是有了一颗顽固的心。就像假八戒只看见貌美如花的自己而不是自己肥头大耳，真不如那真八戒进城还把嘴塞进衣服里怕吓着人。所以悟空只把真八戒拉耳朵踢屁股拽到了西天干了一番大事业。假八戒估计还在矮家庄耕田吃肉爽快着。”。小友一听知道这是胡子客人在乱说，《西游记》可没有这个假八戒，不过好像又有一点什么意思。

     听完小友眉飞色舞的讲述，我仿佛也看到了茶室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碰撞的紧张，还真是有趣，也许小友觉得这是以往没有经历过的乐趣，生活中有了乐趣也有了意义吧，不知这么说对不对？大家怎么看？